再描述接下来的生活之前,我先把看守里的一些基本情况跟大家分享一下吧。一个监室(号子)分前仓跟后仓,前仓大概10几平米,是我们主要活动的地方,吃喝拉撒都在里面,后仓基本隔天会开,可以出去晒晒太阳,洗洗衣服。号子里面很简单,进门的左侧是个水池,水池的左侧是厕所,厕所的右侧是一张大炕。炕的边墙上面一点是橱柜。大炕上一般只睡8-9个人,睡在床上的都是混的很好的。一铺睡的是仓头,仓头是号子里面的皇帝,不管对错什么话都要听他的,我呆的号子虽然死刑犯影响力更大些,但他的话也一样要听。二铺是以后的仓头,地位也高,三铺是一个死刑犯,在里面呆了近两年,虽然死刑犯是当不了仓头的,但他属于精神领袖,所有的事情本质上是他说了算。四铺的家里有钱,经常会给号子里带来吃的用的,地位也高。后面睡的就是管纪律的、管生产的、家里条件好的、有关系的等等。剩下的人都是打地铺睡的,地铺分为一铺、二铺、三铺。地铺打在床跟墙的过道里,一铺最里面,也是睡的混的相对比较好的,三铺靠近门口跟厕所,是最脏的,但新来的基本都睡三铺,除非你有关系可以跳到其他铺或直接睡床上。地下一铺睡的比较宽松一点,一般4个,其它两个铺基本睡5-6个,一个地铺1米2左右的宽度,两头都睡人,睡觉的时候需要侧着身睡,你的头两边都是脚,记得最高峰的时候,一个号子呆过28个人,那时候睡觉都是刀片(只能横竖着身子睡,一个紧挨着一个,翻身都很困难)。这种环境下习惯了照样可以睡的很香。晚上,每个号子都会安排人值班,有分三班的,有分两班的,我们的号子是两个班,一个班3个人,一个前半夜,一个后半夜,每3天就会值一次班。安排值班是为了避免有人夜间自杀或有其它突发的事情。值班是最痛苦的,坐在那边不能睡觉,看到外面巡查的民警要立马站起来,等他们走了再坐下去。那时候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,刚开始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父母,女朋友,知道他们肯定会很担心。还有就会想到自己的前途,20几岁最该拼搏的年纪确在这里坐牢很绝望,还有会算自己进来多少天,会猜测自己判多久等等,内心非常的煎熬。白天会干活,干活也是一件好事,不会有时间去乱想。我们那一排号子的干的是磨锡纸,是一种祭司用的东西,这个活灰尘垃圾会多点,但比剥大蒜的活好了很多,那些剥大蒜的,时间长了手指头都会烂,这样比起来我们还是幸运的。除了磨锡纸,号子里还有内部劳动的分工,像打扫厕所,擦地,扫地,擦床,擦玻璃,叠被子(叠床上的被子),打饭,打开水,洗碗,伺候死刑犯,管生活,管生产,管纪律等等。打扫厕所是最脏最低等级的活,接着是擦地,然后依次排,所以你所干的活和你睡的地方是能彰显你在号子里地位的。伙食方便,西北以面食为主,我们的主食是馒头,刚开始去的时候一天只有两顿,早上10点半吃中饭,晚上5点多吃晚饭。大约过了半年改成三顿。早饭喝的是稀粥,没有榨菜,直接喝。中饭晚饭每人一个馒头,这个馒头会比普通馒头大一点,厚实一点,里面我们都管叫它大发,菜就是菜瓜汤,菜汤等等,没有油,很淡,我们统称它们烂菜大发。周五晚上的时候伙食会好一点,土豆烧牛肉,我们叫改善,花钱让厨房添加的伙食也我们也叫改善。肉本身不多,大部分先挑给睡在床上的人,剩下的一个人差不多能分到一到两块。打菜的人把菜拿回来,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的分馒头跟菜,先给床上的人打,然后平分给剩下的人。吃的土豆都是放在大池子里一起洗的,洗的不干净,也不去皮,吃的时候都会发现有泥,菜汤里也经常会发现菜虫。但在这个号子里,粮食是非常看重的,不允许浪费。吃大发,屑子掉在地上要捡起来吃掉,而且不管掉在哪里,哪怕是掉在厕所都是的,就算不是你掉的,在你的旁边也要捡起来吃掉。菜汤里面有虫,你把虫挑出来,要继续吃掉不能剩,否则被人检举就会被打。在里面管理的原则就是不跟你讲道理,打一顿你就记住了。号子里面大概每天6点多钟起床(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了),但睡在下铺的都会提前起床,起床先把被子卷起来用绳子扎好,放在墙边,坐在上边等着按顺序洗脸刷牙,管生活的会把大家的杯子拿下来,自己找自己的杯子,牙刷毛巾都在杯子里。靠近门口的人会拿两个空盆里面放一点水,4,5个人在旁边刷牙,把水吐到里面,厕所里也可以站一个刷牙,牙膏有专人统一挤的,每次就挤米粒大的一点。洗脸在水池,刷完牙再排队洗。洗完把毛巾折三折,把牙刷包住,塞到杯子里,放在床边,最后,管生活的会统一收到橱柜里面。下铺的洗完了就是床上的洗,1-4铺的都会有人把他们杯子的水倒好,牙膏挤好,等他们去洗,而且洗的时候,管生活的会站在旁边给他递杯子,递毛巾。另外1-4铺的是不需要干任何活的,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,衣服也是别人帮洗。上面提到的洗脸,后来换了号子,规矩就变态,那边把水打到脸盆,一脸盆的水要求必须洗三个人,洗完倒掉重新接。今天先写到这儿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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